自以為永遠不會降災遭報應被天譴的一隊長遭到了暗殺——六角屋事件的遺孤小女孩六角霧江來找沖田報仇了。當然，她小小年紀並不懂得隱藏在殘酷背後的溫柔，無情之下的深情，而是被創界黨殘餘勢力利用了。

很多人喜歡說無情，真正的無情是什麽意思？無情並非寡情，而是這份感情，無人能懂。

解決完那些恐怖分子，一隊長埋首於寫檢討——寫成山那麽多的檢討書。當年他作偽證掩蓋六角屋老板是攘夷分子的事情曝光了，土方發了一通火，沒讓一隊長立刻停職已經算好的。

……為啥齋藤一點事都沒有！

“因為我人品好。”三隊長沒趕上對付那些卷土重來的創界黨渣滓，不過她要幫著沖田把一人高的檢討書給搬運到副長的房間。

“S是很脆弱的易碎品，要輕拿輕放。”沖田不但讓齋藤拿了十分之九的檢討書，還要靠在她背上指望走得更加省力。

哎呦，抄寫檢討書好累哦。

他累垮了，開始企圖讓山崎幫忙寫檢討，還動過主意用打印機覆印，不過副長察覺了，嚴格嚴肅要求他必須自己動手，休想借助他人。

副長不在房間裏，於是沖田很自覺的翻他的東西，土方的物品就是沖田的，甭管他是否樂意。

“餵！”齋藤喝止，“別亂動！”

當然，沖田就當沒聽見的我行我素。

“這個看過了……”沖田把一盒子美少女武士DVD丟一邊，這還是當初宅十四購進的，眼睛亂轉，漂移到房間上上下下：“這也看過了……”他把幾本青春小說推開，漫不經心掃過俳句集，接著繼續翻抽屜拉櫃門。

“我們出去吧。”齋藤看不過去。

抖S一笑，繼續發掘。“齋藤，你一個人出去就可以了，記得要隨手關門。”沖田成功找到幾張“用一根火柴都能燒光印有花花綠綠圖案的紙片”，俗稱鈔票。

“那是副長的錢，放回去！”

“我才不要他的錢。”一邊說沖田一邊若無其事把錢揣進兜裏。

——通常說這種話的時候，你應該把錢還給人家而不是放進口袋吧。

“你呀……說的話和做的事截然相反。”

“哦，剛才騙你的。”沖田回應。

齋藤想把他拉開，避免進一步給副長帶來損失，卻意外碰到了一個暗格。

那裏面是一紮陳年信件和明信片，顯然不是一天兩天積攢下來的。

一隊長想也不想就拆來看。

“沖田，你只要自己開心，別人都不管了，是不是？”

這應該是副長隱私……看秀麗的字體，似乎是女人寫的。

齋藤心頭立刻浮上那個名字。

“齋藤，你說到點子上了。”

他有資格看這些信，因為他熟悉那筆跡，了解寫信的人。

{十四郎：

祝好！

武州的春天今年來得很早，我在天氣預報看到江戶春天多風，要記得適當增減衣物。

我不能在小總身邊照顧他，他就拜托給你了。

三葉}

{十四郎：

祝好！

看晚霞和雲朵的時候，就會想著好想去遠方啊。

我這段時間身體好多了，做些日常家務沒有問題。

三葉}

沖田的故鄉武州，松杉蔥翠，滿是農田，盛夏的夜晚有樸素的農家祭典；納涼消暑最好的食物是西瓜；到小河洗澡總是洗成了打水仗；雪天堆雪人或者把長冰棱當“光劍” ；當年理心流的少年用枕頭打仗的技術幾乎和用木刀在道場互刺的手段一樣好……

時光流逝，物轉星移。

不知道是否是眼花，沖田在那些明信片裏，恍惚看到了一雙哭泣的眼睛，連信紙上都有滴滴淚痕。

{十四郎：

祝好！

我最近要來真選組探望一下小總。

如果你不是太忙，我們可以一起出來喝個茶。

三葉}

齋藤和三葉小姐接觸不多，她匆匆看著那些字裏行間對見面和重逢的期待，可是，終究是不見，見不著。

那顆期盼的心，終究還是被未知的日子和無盡的別離給打碎了。

S笨蛋——那是齋藤對總悟的固有印象。不過有時候前面也可以加上“姐控”“玻璃身刀子心”等定語。

{十四郎：

祝好！

聽說你的兄長去世了，我替你難過。處理喪事是不是十分的忙碌辛苦，要註意休息，別把自己累垮了。

近藤先生來看我了，還帶了很多禮物，請替我謝謝他。

三葉}

沖田匆匆翻著，姐姐在人世間生存了二十多年，但為什麽留下的東西，就只有這麽一點……然後一封比較長的明信片映入眼簾：

{十四郎：

祝好！

上次沒能在江戶見到你，我很遺憾。

我有一個好消息，我通過相親，已經訂婚了。我的未婚夫是一個善良的男人，從事商貿工作的商人，我這麽大年紀，還有病在身，能夠有個人接收真是太好了（笑）。

也許很快就能結婚了，哎呀，真是一眼就能望到頭的簡單人生呢。

三葉}

不能相信……沖田不想相信……為什麽土方這混球，什麽都不做……他清晰的記得姐姐如何懇求他帶她一起走，而他又是如何無情的說“你的事與我無關”，從斑駁的樹影裏，他看到姐姐愛的挽留和留不住。

她放了手，她放不了心。

為什麽完美無缺的姐姐要看上土方混蛋……副長那家夥如此的……土方……

她喜歡他，他……喜歡她，真要命啊！

齋藤的感覺更覆雜。

在冥冥之中，她和沖田三葉的命運其實很類似。都遇到一個死活就是不適合自己，但自己卻偏偏要愛上的男人。

兩個姑娘貌似雲泥的差別，開始於……沖田三葉留在了武州；吉田文去了京都並加入真選組。並不是三葉在精神上比文軟弱，並不是文就比三葉自強或自立。

沖田三葉不具備追隨土方的身體資本，她病弱的體質扼殺了種種可能。

而齋藤，如同所有在人生十字口選擇方向的人，三思當年的決定：如果當年她死了心斷了念，回到荻州……她會不會已經是個高三的學生了？會不會如同三葉有未婚夫，文交了個新男友，於是上學放學可以有人送，患上感冒有人遞藥端水，生日和聖誕能收到便宜但有愛心的禮物，鬧別扭發脾氣會有雙溫柔的眼睛望著你，於是也不好意思鬧騰了。他會不會在約會時間到的那一刻匆匆跑來，一邊說“對不起對不起，是不是讓你久等了？”他會不會在文想哭的時候努力逗她笑……

接下來，會和那個他結婚嗎？

和初戀往往不會步入婚姻殿堂哦。

結婚不靠愛情，條件才是重點！很多時候，我們只是沒有達到那個充要條件。

……當你在人生某一刻選了向左後，是沒有時光機倒轉一切再從新出發往右轉的。

接著，沖田找到了日期最近的一張明信片，那是姐姐給土方的最後一封信。

{十四郎：

祝好！

我要到江戶去，婚禮已經提上日程，我快要成為新嫁娘了。

這一次，你能撥出點時間和我見一面嗎？

三葉}

雖然很丟人，但是沖田總悟，真的好想哭……不，準確說他想把無情的副長整治的哭爹喊娘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己所不欲施於土方，刺激他最柔軟的地方，折騰、折磨、傷害！

齋藤突然想，那個時候，三葉小姐也許已經知道——大限將至。她去江戶的結婚之旅，實際上是她人生最後的死亡之旅。

每一次咳嗽吐出的血都比上一次更多更黑，能支持她的，也只餘下……死也要死在距離摯愛近一些的地方。

在未婚夫家靜室和十四郎交匯的那一眼，沖田三葉終於今生無憾。

“我不甘心！”沖田咬牙。

三葉姐在弟弟淚眼和壓抑的哭聲下安然離世，她闔眼的時候，想的是什麽？當弟弟的其實心裏清楚。

她牽掛的是沈甸甸的黑發，以及一雙狹長明亮的藍色眼睛。

為什麽她都快死了，你卻不見她！

“我想，你應該看一下這個。”齋藤默默跟著看了很久，只有一封信筆跡明顯不同。

好吧，相處那麽久也看了不少那個人的報告書，很顯然他們都知道這信是誰寫的。

雖然只有一封信，三張紙，顯然不是一天寫的，塗塗改改好久，有些地方還圈了又叉，劃掉重來……不過，那應該是副長想要發出，卻從來沒有發出的剖白心跡，他發自內心的誠實，他無以言表的真摯。

{三葉：

你可安好？

我多麽希望自己有足夠的勇氣來面對你，真誠的對你致以感謝。在過去的歲月，你給了我最美好的回憶，雖然我遲鈍到從來沒有告訴你這一點。

那一定是我生命裏最幸福的時光了。

與其給你道謝，倒不如先來道歉……

每一次你來江戶，我都特意避開你；每一次回故鄉，我都故意不去看望你。我很抱歉。

我希望你忘了我，我希望你幸福，作為一個整日在死亡線生存的警察，我不認為自己可以給你安穩幸福的未來。

我不想你成為一個公務員的遺孀，於是，我狠下心推開了你。

我總以為，你一定能找到一個，全心全意只愛著你的男人。

我不想傷害你！我不想你因為我而受到傷害！可是我卻傷你最深。

我最愛的不是你，而是真選組，很膽小，也很慘吧，我是除了真選組便一無所有的男人。

又一個早晨來臨了，一天開始，只是，你不在人世了。

即使食不下咽，肚子依然會有饑餓感，活著，就是這麽回事。我看著你以前給我寫的信和明信片，單靠文字，就會浮現出你的音容笑貌。

於是想起那個夏日的黃昏，蜻蜓停靠在你潔白的手指上，你嫣然一笑。

我欠你的孤單，今生恐怕難還。

我想你了。

遙憶追思

無論身在何處

荻之月

十四郎}

很多人喜歡說無情，真正的無情是什麽意思？無情並非寡情，而是這份感情，無人能懂。

三頁紙二千餘字裏，能看清的只有那麽多，其餘的在多次塗抹下辨不清內容涵義。

“我想說，也許我說的不一定對……”齋藤覺得喉嚨發幹，這個可能性她想過很多次，只是這次她要訴諸於語言，“你對副長他在你姐姐垂死都不見一面耿耿於懷。

副長他是因為……無法承受看著她死去。”

你知道的，鬼副長也有害怕的，害怕到無法承受，承受不起。因為他畢竟不是鬼，他只是個普通的男人。

多少次，笨蛋土方翹著腿，空虛的望著天，或者說地平線，嘴巴裏叼著煙，就和舊工廠的煙囪般，不斷冒著黑煙。然而有一次，他往嘴巴裏塞了一片超辣鮮貝，嚼啊嚼啊，面無表情咬著辣的能催吐的鮮貝，慢慢吮著。

本來沖田要拿他的脖子試試磨好的刀利不利，然而，什麽也沒說轉身走了。

仿佛，

她從未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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